小镇上平安寂静,居民偶尔来往,叙上几句话,又静悄悄走过。南荒的村镇人烟稀少,光景也大大不同中原。只是其优雅清秀,民风淳朴,却令人流连忘返。
寒玉总算可以到镇上走走了。在那乡村人家居住已有时日,不仅心中渐渐平静,身上的伤也渐渐平复。只是任脉当中仍旧阴寒疼痛,无法重新练起武功,寒玉只得打算离开山村以后,再寻找名医诊治。
这一日教习过古诗,又点播了二宝一点武艺,那孩子便往院中同小兄弟掷石子玩。经过寒玉的精心调教,二宝的身子已没有先前那样虚弱,而是渐渐可以到院中走动。寒玉看着欣喜,便问了去往镇上的道路,带上几枚铜钱出发了。
这南荒小镇虽不富庶,却颇有风俗。听老人家说镇上有几样美味小吃,外人若是来了一定要去尝尝。寒玉别的不听,一提吃东西便精神陡长。果然镇子口香烟四溢,有个小棚打着帘招,正在卖一种叫做“龙凤卷”的点心。
这种小吃虽然便宜,做的却细致,极为讲究。一个小小的面卷,最里面是青菜馅料,外面一层是腊肉做的精馅,外皮洁白粉嫩,放在火上一烤,透出一股金黄。寒玉瞧得直流口水,便去问老板买两个尝鲜。
那做卷子的帮工正把刚刚做好的小吃往烤盘上面贴,是个穿印蓝布花衫,裹异族女子头巾,身材窈窕的姑娘。她听到老板吆喝,一转过身来,寒玉禁不住身上一跳。那女子不是别人,竟是黑戎族公主穆真丹。
寒玉生怕认错了人,并不敢相问。谁知真丹却一眼认出了他:“公子!”
“真的是……穆姑娘?”
穆真丹似乎一点也不觉惊奇,一脸爽朗的笑容:“公子,你怎么会也在这里?”
寒玉轻轻两声讪笑,叹了口气:“说起来话也长。我还想问你,为什么在这里卖龙凤卷,不回南蛮去呢?”
穆真丹太息道:“祖父怀疑我出卖部族,我哪里有家可回?幸好在这里找到一份谋生的活计。公子也没有回中原去呀。对了,那个女人呢?”
寒玉知道“那个女人”指的是秦九歌,他心里猛地一沉,又是一浮,已经沉淀殆尽的酸甜苦辣又涌上心头:“我不知道……我们不说这些了。现在的我,还没有能力回到中原,我也找了点事情做……休养生息,只不过不在这镇子上。”
穆真丹喜笑颜开,却极力掩住喜色:“公子,我们的命运真相似。你们汉人有句话说什么‘一同沦落天涯’说的便是我们罢。”
寒玉纠正道:“同是天涯沦落人。”
穆真丹娇笑:“是,是,让公子见笑了。公子,你要不要吃这个卷子?我请你。”
寒玉也笑了笑:“是么?那我不客气了。”穆真丹喜孜孜地拿出一盘小吃,同寒玉坐在桌边,瞧着他吃。
寒玉吃到一半,真丹才开口问他:“公子,你打算在最近回到中原么?”
寒玉顿了一顿才答道:“中原一定会回去,但不是现在。”
真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公子,我也想去中原,我愿意帮助你……只要公子你想做,我什么都可以帮你。”
寒玉苦苦一笑:“你别叫我什么公子了,还是叫我寒玉罢。你的好意我领会了,不过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,一来不愿累及别人,二来自己的事还要别人帮忙,未免落人耻笑。”
穆真丹道:“那么公子下一步打算去哪里?”
寒玉心上一沉,低声答道:“去大理。”
“大理?为什么……”
寒玉不回话,只管低头吃完了龙凤卷。按照他的精细推算,秦妖女受了那么重的伤,没有半载一年难能复原。如今应该已经渐渐喘过气来,可以走长路了。看来若不在这段时间追往大理去,便再难赶上。穆真丹知道他有心事,便不再多问:“公子,你甚么时候去大理?我同你一起去罢。”
寒玉道:“这也是我的事,不需要劳烦姑娘帮忙。再说姑娘跟着我东奔西跑做什么呢?”
穆真丹脸上骤然红了,却不敢吐露心声:“公子,自从你舍命救了我,我心里……更何况……我生来便是为了做黑戎公主。现在失去了公主的位置,我什么也不是……更不知道该去哪里安身。只有你,对我有大恩大德,我便是天涯海角,也愿意追随你……”
寒玉并不好拒绝她,毕竟如今她无家可归,也还是个纯真姑娘,却又不想带她走:“穆姑娘,江湖路不好走。你有一身好本领,做不了公主,总能做个自由自在的人,不愁吃穿,不受欺侮。我有仇恨在身,不是你所能托付的。你在这里平静过日子,找个老实敦厚的官人,岂不是很好?远比背负仇恨走天涯强上百倍……”
眼看穆真丹脸色变了,双眼也湿润起来:“公子,你不喜欢我?”
寒玉苦笑:“穆姑娘,你教我说什么好呢?我们本非同路,况且我不希望你也卷进江湖是非。你说过我对你有恩,那么我说话你便得听。你要在这里老实过日子,不要随我冒险,你得答应我。”
穆真丹双目含泪:“我答应你……你说甚么我都答应你。只是要好好过日子,总要找个好地方。公子要去大理,带我也去罢。”
寒玉想想也只好答应:“过几日我便会辞行南下,到时候自会来寻你。”
寒玉辞别王老爹一家准备南下,那家人一再挽留,寒玉却坚决道:“在下去意已决,再者二宝的功课进展极快,我只能教他读书识字,作诗词尚且不行。他习武也有了一段时日,我想再过不久,便可以走路到镇上上学了。老先生一家的招待我实是感激,只是要事在身……”
王老爹道:“公子的恩德我们不会忘,二宝能上学,全靠公子一手培植。这点盘缠你不要推辞,一路上多加小心。”
寒玉深深谢过:“老先生,今后有机会一定还会回来瞧瞧您。”王老爹哈哈一笑:“不仅要回来瞧我一家子,也莫忘了带个美貌媳妇回来。”
说到这里,寒玉心上一动。他摸了摸肩膀,虽然隔着单衣,还能感觉到几个细小的印子,那咬伤犹在。只是仙子姐姐……她又在哪里?
“唉,你……难道从没有想起过我,寻找过我,回忆过我?我对你只见了一次,便不再忘记,而你,你给我留下了永远忘不了你,总是想念你的凭记,为什么却不来见我?”心里又是温暖,又是酸楚,又脸红,又心跳,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镇子口了。
穆真丹此番精细雕饰,早早等候在那里。她虽然没有用什么金链银镯,却可以看出衣裳、头发都是精心熨平、梳整的,那笑容更显得娇憨可人。
“公子,此番去往大理行程艰难,一路上就由我来服侍你吧。”真丹取过背包,寒玉连忙拦住道:“真丹,我一路会照顾自己。你我不过同行,不必为我多多费心。”
穆真丹也只得将背包还给他:“公子,我在这里几日,多攒了几个盘缠。公子要吃什么,用什么我都可以办得。”寒玉也不再说话,两人一路同行向云南出发。
南行之旅风平浪静,到得大理国境内,已是有些夏日的暑热了。寒玉为了赶路,几乎彻夜未眠,穆真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急于奔向大理,反而心里暗自着急。若是到了大理,两人便会就此分别。寒玉一路上都不与她亲近,多是半冷不热,到了大理更不会继续与她同行了。
“公子,你也累了。到大理之后,我们可以歇息两日,便四处玩玩如何?”
寒玉果然也有些倦怠,况且大理风光久闻天下,春日游玩正好。更何况到了大理,所愁之事便能够迎任解开,不觉精神一振:“好,到了大理,我们便四处走走。”
穆真丹大为欣喜:“公子,你一路上都不开心,真丹不知你有甚么心事,怎么今日这样清爽呢?”寒玉不答,径自找到一件路边茶舍坐下。
“客官,想来点什么?小店有茶水,还有点心、蒸饭、肉食,行旅所需,应有尽有。”
寒玉刚要开口,真丹忽道:“公子,今天我们喝点酒吧!到了大理,你的事情大概便办成了一半,总该庆祝庆祝。”
寒玉本饮不多酒,那小二却不愿放过生意:“姑娘说的是,再不远便是大理城了。你们有要事在身,这热天行路,怎能不喝点东西提提精神呢?小店备有冻饮,热天喝来清凉可口,那冰可是专程从雪山上采下来,运到大理来的。”
穆真丹兴高采烈:“正好我和公子都走热了,给我们来一壶吧!”寒玉寻思也便遂她一回心意,便不再多言。不多时,店小二拿过冻酒来,又摆上四样小吃。
那酒液透明,微微泛绿,不知用什么草叶浸泡过,入口冰凉,十分受用。滋味也柔润甘甜,不太像酒。莫看它甜而不辣,实则后劲绵长。过路人若只管贪饮,慢慢便会醉了,又要向小店买醒酒汤,那老板便趁机又赚一笔。
两人正饮酒谈笑,却见远处烟尘四起,一匹黑色骏马驰将来。这么热的天,马身上也汗迹斑斑,更别说赶路的人了。那人还只管扬鞭,催马前行。
到了店前,马上人陡然勒紧龙头。那马四蹄一蹬,停下步子。因为动静太大,寒玉二人不禁抬头去看那骑马的旅客,却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汉子,身材甚是魁伟,广额方脸,英气十足。
“这汉子好生眼熟。”寒玉心里虽想,却认不得在何处见过。只听那旅客高声问道:“老板何在?”
店老板放下手中活计:“客官需要些甚么?”
那汉子双眼布满血丝,脸色也甚是晦暗,不知几日几夜未眠了。他取出几文钱扔在台上:“拿壶好酒,一块好肉!”
老板收了钱,忙将酒打上。那人又问:“老板,你可见过一个骑枣红骏马,身怀六甲的女子?”
店老板递上酒肉:“客官,小店所处是入滇官道,每日客来商往,女人也不少,实是不记得了。”
那旅人露出失望的神色,又不舍地问道:“她身著中原服饰,年纪二十不到,是孤身一人行走。”
老板道:“现在兵荒马乱,谁家女子敢自己上路啊?何况还是孕妇……没有见到。”
那人一叹:“谢过了。”取了酒肉,扬鞭又行,径往大理城内去。
两人吃了东西,寒玉因为饮了酒,脸上极热,身上也轻飘飘的,路也不大愿意行了:“真丹,我只觉头晕,两眼也睁不开了。我们找家客店投宿罢,明早再进城。”
真丹连忙扶住道:“公子累了,就到前面镇子上寻着客栈休息罢。”说罢掏了十几文钱给店家,那店老板嘿嘿一笑:“公子,你的好福气啊。”
寒玉实在有些沉醉,也只得任她挽着。走了一段路,并未看见村镇,只路边有几家客栈,便找了一家大一些的投宿下榻。真丹付了定钱,寒玉也不管店里干净不干净,只想快快睡着,便倒在床铺上睡去。
睡到天色渐暗,依然昏昏沉沉。寒玉只觉得胸口气闷,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,脸上又十分瘙痒,不禁睁开双眼,竟惊得酒也醒了。原来真丹竟然也在床上,一头秀发还贴着自己的脸!
“穆姑娘,你你,你这是干什么?还不快回自己房里去。”
穆真丹见他醒了,更不避开,双眼流波,越发柔情似水。那身子更像蛇儿一般缠上来:“公子,哪里是我‘自己的房里’呢?公子忘了,我只订了一间客房啊。”
寒玉哪里见过这种场面,脸上更似火烧,又不敢声张,忙退她:“姑娘……别别别别,教人知道该怎么……”
真丹死死地压住他,更是用那春水般的眼神,摆动的柔软纤腰以及身上撩人的香气调着情:“房门都紧锁了,谁会知道?就算让人知道,又怎么样?公子,都说酒能乱性,你心里……乱了没有呢?”寒玉对这女子又惊又怕,不料多日不见,她的力量竟修得这般浑厚,将自己按倒动弹不得。她动了情,便不似寻常那般率真,而是热情似火,又艳媚入骨,勾魂摄魄,且丝毫不露羞涩。这种女人,最容易吹动欲火。寒玉又是脸红,又怕被她诱得一时失了神智,却动弹不得,只得道:“姑娘有话好好说,何必……”
穆真丹的喘息愈来愈急,她柔声断断续续地道:“自从公子救了我……我便……喜欢你,我心里早就……以身相许……这世上的男人,我非你不要。”寒玉慌了神:“穆姑娘……真丹,这这……不行,你快起来……”
穆真丹伸出两条手臂缠住他的脖子,将粉脸紧紧地凑上去:“为什么不行?我……只要你今晚和我在一起,今后一辈子……也忘不了我。”
门外早便喧哗起来,两人相缠之际却无暇顾及。顷刻之间那房门叩得震天响,真丹只好不情愿地起身,半晌才打开房门。
寒玉惊出一身冷汗,暗叹老天作弄,总算舒了一口气。门外却是店伙计,见到穆真丹秀发凌乱,小衫半开,房间里还有个年轻男人,脸上知趣地露出颇有意味的笑:“唉……姑娘,对不起,打扰了……一位大爷说要将店里的所有年轻姑娘都与他瞧上一眼,否则就砸了小人的店面。姑娘行行好,帮我们一个忙罢。”
穆真丹冷笑:“是谁这么嚣张?到让本姑娘见识见识。”
楼下有人恰巧听见了这句话,放开嗓门叫到:“有什么不服尽管来找大爷,不过大爷有话在先:我是来找人,可不是来找事的。”却是湘楚语音。
真丹一纵身,跃在楼下:“这话倒勾起我的兴趣了,甚么人值得你们兴师动众来南边寻?”
那人一身褐布长衫,年纪却只有二十出头,身后还跟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子。那客人见她身有武艺,怕惹上本地棘手的人物,连忙行了一礼:“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姑娘,只是寻人心急罢了。在下要寻的人是一位二十上下,身怀六甲,孤身而行的年轻少妇。”
门外的穆真丹同屋里的寒玉心中都是一动。怎么到处有人寻这个女子,莫非真是中原大户不成?
穆真丹心中留意,道:“这我倒是没见过,不知这位姑娘是何许人氏,姓甚名谁?”
那客人却含糊其辞:“这……小姐……不……哎,是我家老爷的千金,我们是中原地方的大户。上月……是上上月,小姐她不见了……”
那老板生怕影响了生意,忙打岔道:“客官既然寻不到小姐,还是别处找去。散了罢,别惊扰了其他客人。”那两人虽然胆大,却也讲理,与了老板几个钱,便出门去了。
穆真丹回到客房,寒玉却不肯入睡了。她心中气恼,却不敢发作,仍旧往帐中躺下,暗自嘟哝:“我为你不远千里,追随至此,你连一个笑脸也不给。难道你的心,早已作了铁石,或者还装着别人?”心里怨怼着,且渐渐睡去。
寒玉独自在窗前坐到天明,只是小睡了一阵。清早真丹醒来,他也不提昨日的事,两人默默打点行装到了大理城内。
大理城并不很大,却十分繁华。从正门入城,只有一条较宽的街道,两边店铺林立,买卖兴隆。那些店铺后面的房子皆是灰顶白墙,层层叠叠,十分精巧细致。房顶上生了淡淡青苔,有的还垂下了碧绿春草,更显得玲珑可爱。
在这主街道的两排店铺后面,便是寂寂深巷,都是居民所住之处了。两人边走边看,这里的女孩儿家都著清一色白衣白裤,清雅出俗,少年也生得端正。看了半日,已到了大理城最繁华的中心地带,另一条大道从主路上横贯过去。虽然不似这条街热闹,却热气蒸腾,炊烟阵阵,穆真丹道:“这条横街是大理城的茶肆酒馆所在。”
寒玉道:“中午将近,我们也该吃饭了。”两人走上那条街,找了一间小餐馆寻饭吃。方才入座,只听一声高叫:“兄弟!”吼得四座都往那声源处望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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